评齐甘科夫2022年新著《俄罗斯现实主义》
万雪妮 编译
【文献来源】Sanja Tepavcevic,“Russian Realism: Defending ‘Derzhava’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by Andrei P. Tsygankov ,” Council for European Studies, January 24, 2023, https://www.europenowjournal.org/2023/01/24/russian-realism-defending-derzhava-in-international-relations-by-andrei-p-tsygankov/.
一、东方是一个微妙的问题
根据美籍俄裔著名学者安德烈·齐甘科夫（Andrei Tsygankov）的说法，现实主义——重视主权、安全和国家利益的国际关系学派——主导了俄罗斯的国际关系理论，代表了俄罗斯维持国际地位的方案。由于乌克兰危机，2022年出版的《俄罗斯现实主义：捍卫国际关系中的“德尔扎瓦”》，对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历史和概念描述，立即显得与解释俄罗斯“德尔扎瓦”（Derzhava）的防御性质高度相关，甚至让读者了解当前俄乌冲突的根源。在书中，齐甘科夫通过以探索德尔扎瓦的概念为基础，解释了为什么现实主义学派主导了俄罗斯的国际关系地缘政治思想。“德尔扎瓦”描述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抵御外来威胁的理念”。俄罗斯现实主义学派期望将俄罗斯塑造成一个能够捍卫其独特利益和规范的强国，旨在弥补俄罗斯在全球舞台上的半边缘地位及其历史上的社会经济落后现象。
因此，根据齐甘科夫的说法，“德尔扎瓦”最终服务于防御性和非帝国目标。在2022年春夏期间，从欧盟视角来看，欧洲已被新冠肺炎疫情淹没，并试图为越来越多的乌克兰难民提供最低生活条件，德尔扎瓦似乎与现实不符。然而，对齐甘科夫来说，这一概念与分析俄罗斯现实主义国际关系学派的发展高度相关。他凭借俄罗斯在全球舞台上自我定位的历史、文化和地区背景证明了这种相关性，这可以用一句古老的俄罗斯谚语“东方是一个微妙的事物”来加以概括。正如齐甘科夫所指出的，这种基于背景的方法与西方国际关系学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者将法治和人权视为普世价值。
此外，齐甘科夫还解释了他所说的“基于宗教、文明身份的共产主义和语境知识标准”的重要性。事实上，齐甘科夫积极而优雅地运用了基于分析、验证和可证伪性的个人主义与西方知识标准。
二、“德尔扎瓦”的意义和作用
齐甘科夫巧妙地解释说，俄罗斯现实主义者在反对西方和亲斯拉夫主义者的辩论中一直处于中间立场。西方将个人权利置于国内和全球政治的中心，优先考虑保护人权的国际机构和规范，并支持俄罗斯的欧洲化发展道路。相比之下，亲斯拉夫者（Slavophile）优先考虑集体价值观，将自己与其他文化共同体分开，并支持文化或文明主权高于国家主权。这种对集体价值观的关注导致了国内外事务中的文化例外主义和反西方观点。
在综合西方和俄罗斯国际关系理论的叙事过程中，齐甘科夫提出了国际关系中出现的四种权力类型:强势、崛起、衰落和弱势。每一种类型都取决于特定的历史背景。齐甘科夫分析了“德尔扎瓦”，提醒读者注意萨莫德扎维耶（samoderzhaviye），意思是“通过同意团结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概念意味着自给自足，而不是民主治理。此外，在分析俄罗斯现实主义学派中最有影响力时，齐甘科夫介绍了“全球平衡者”（global balancers）作为俄罗斯与其他全球权力中心平等地位的愿景的支持者。全球平衡论者是俄罗斯现实主义国际关系传统中最保守的思想家。以思想家阿列克谢·博加图罗夫(Aleksei Bogaturov)为代表的现实主义西化派（Realist Westernizers）认为俄罗斯是欧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以瓦迪姆·钦布尔斯基(Vadim Tsymbursky)为代表的欧亚地区主义者（Eurasian regionalists）则将俄罗斯定义为一个地区大国。
此外，在俄罗斯国际关系现实主义学派内部，出现了关于当代全球变化和挑战以及应对这些挑战的不同观点。首先，全球平衡者认为西方的衰落(以及非西方的崛起)是一个主要原因，并把俄罗斯视为平衡这种衰落的主要解决方案。其次，现实主义西化派认为西方的衰落是暂时的，并将俄罗斯视为与西方的结盟者。最后，欧亚地区主义者已经认识到地区主义的崛起，并把欧亚大陆作为俄罗斯安全和发展的唯一重要地区。
齐甘科夫调查了代表三大思想流派的一些最杰出的俄罗斯现实主义思想家，并提出了一个警告。他观察到，国际行动者忽视或削弱了俄罗斯的强大力量，这导致了军事灾难，包括2008年格鲁吉亚战争和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如果俄罗斯的利益进一步受损，这种军事灾难可能会更加频繁。
与此同时，俄罗斯现实主义者对外部威胁的高估可能会对俄罗斯产生反作用。除了证明俄罗斯的进攻性，齐甘科夫的分析和论点与俄罗斯领导层对俄乌冲突的看似精神分裂的解释产生了共鸣。一方面，俄罗斯外交部和全球平衡者认为北约正在积极扩张。另一方面，欧亚地区主义者强调有必要保护乌克兰境内的俄罗斯人或讲俄语的人。然而，俄罗斯现实主义与尤瓦尔·诺亚·哈拉里(Yuval Noah Harari)的“21世纪的21个教训”不同，后者揭示了文化嵌入的意识形态和地区背景在当代国际事务中的持久意义。
三、本书的影响与局限
齐甘科夫的著作重点关注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思维及其对更广泛背景下俄罗斯内外政策的影响，这使得这本书成为任何研究俄罗斯外交政策者的必读之作。该书也为欧洲研究和更广泛的国际关系学术做出了重要贡献。欧洲和北美的学者、外交官和外交政策决策者会对它感兴趣，他们试图解释不同国家与俄罗斯的关系，不仅与俄罗斯，而且与其他后社会主义国家，包括正在崛起的中国，建立更健全、更具建设性的对话。与此同时，齐甘科夫的调查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俄罗斯现实主义者对俄罗斯的态度，俄罗斯是一个大国，也是一个主要的全球天然气和石油出口国，俄罗斯外交官一直在利用这一点，正如德米特里·特伦宁（Dmitry Trenin）所指出的那样，俄罗斯是一个西化的现实主义者。类似地，俄罗斯对欧洲的能源出口构成了全球平衡者衡量俄罗斯在与欧盟关系中的经济和政治实力的核心考量。在关于全球平衡者的讨论中，齐甘科夫令人惊讶地忽略了这些因素。然而，齐甘科夫通过关注2014年发生的同样重要、甚至更亲民主的欧洲独立广场革命，弥补了这一遗漏。显然，这场革命对乌克兰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涉及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及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的战争。
对于不熟悉俄罗斯地缘政治思想的非专业读者来说，俄罗斯现实主义的不同部分可能显得势不可挡。然而，齐甘科夫的书可能有助于国际关系和政治学专业的研究生熟悉其他地缘政治思想流派的背景，例如十九世纪在俄罗斯作为政治团体出现的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以及亲斯拉夫主义者或文明主义者，他们的政治思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晚期。总的来说，《俄罗斯现实主义:为国际关系中的“德尔扎瓦”辩护》一书呈现了对当代俄罗斯外交政策背景意义的建构主义式描述。
【编译者简介】
万雪妮，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0级研究生，本科就读于南京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专业。
【校对者简介】
董一兵，山西临汾人，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20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国际关系理论与中国外交，大外交智库研究员。本科就读于长治学院思想政治教学研究部，专业是思想政治教育，期间获得一次三等学业奖学金。硕士就读于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所学专业为国际政治，在读期间连续三年获得学业奖学金。硕士研究生期间发表学术文章一篇。邮箱：dongyb20@lzu.edu.cn。
有恒·欧亚学术编译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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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万雪妮
校对：董一兵
审校：李益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