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伟 编译
【文献来源】 Natia Gamkrelidze, “From Failing State to Strategic Partner: Analyzing US and NATO Political Elite Images of Georgia and Policy Implications from 1991 to 2020”, Post-Soviet Affairs, Vol. 37, No. 6, 2021, pp. 578-599.
一、研究问题
250多年来，格鲁吉亚多次遭受来自不同帝国的入侵，如俄罗斯、波斯和奥斯曼帝国，它们寻求在高加索地区的统治地位。1991年苏联解体后，格鲁吉亚对俄罗斯在其国内分裂冲突中的调解以及“诚实斡旋”的角色失去了信任，随即越来越追求欧洲—大西洋一体化来作为重建该国安全与稳定的手段，开始与美国和北约进行积极的合作。
既有研究为美国和北约对于格鲁吉亚的介入提供了三种主要的解释：一是认为格鲁吉亚靠近俄罗斯和伊朗，阻止俄罗斯在海外的霸权以及遏制敌人伊朗是美国和北约接触格鲁吉亚的决定性因素；二是认为里海具有丰富的石油资源和天然气储备，并且格鲁吉亚在重要的能源输送网络节点上，美国和北约国家希望西方市场绕过俄罗斯和伊朗的过境路线；三是认为美国和北约对于促进“民主”、“人权”和国家建设的承诺推送了其在格鲁吉亚的参与。这三种理论方法都依赖于系统或国家层面的变量，并假设美国和北约领导人会自动对环境的激励和约束作出反应。它们不提供个人层面的分析，不考虑领导者的信念体系以及“领导是谁”在某些情况下也很重要的可能性。本文试图弥补这一学术缺陷，本文的论点是，精英们和他们对格鲁吉亚的形象可以解释为什么美国和北约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背景下采取了某些政策行动的问题。因此，本文旨在研究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在1991—2020年间对格鲁吉亚的看法。为此，本文使用了国际关系中的形象理论（image theory）的概念框架，采用了作者对美国和北约高级政治精英的44次采访的方法进行分析，以及包括演讲、国会听证会、新闻简报和联合声明在内的文本分析。此外，本文界定了1991—2020年间的三个主要阶段，以便于细致入微地展示结果。第一阶段是1991—2003年，即从格鲁吉亚独立到“玫瑰革命”；第二阶段是2003—2012年；第三阶段则从2012年持续到2020年。
二、理论框架
60多年前，形象在国际体系中的作用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并形成了国际关系中形象理论的研究框架。在国际关系学中关于形象概念发展的过程中，肯尼斯·E·博尔丁（Kenneth E. Boulding）是先驱者，他将形象定义为：“行为单元的总体认知、情感和评价结构”。后来，赫尔曼（Herrmann）和菲舍克勒（Fischerkeller）将形象的概念修订为“一个主体对政治世界中另一个行为者的心理表征的认知建构”。认知建构是通过感官来获取、识别和解释知识，这是理解、学习和了解行为动机的基础。个体行为者对其周围环境的感知受许多因素的影响，例如历史背景、信仰和个人理解。因此，形象论的焦点在于“政策制定者对世界政治中特定行为者的看法和信念”。同时，这一理论为研究国际关系中的感知和信念提供了一种方法。
国际关系中的形象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决策者使用它们来过滤决策（这可以影响他们的政策选择）。当政策制定者朝着既定目标迈进另一个国家，他们会受到那个国家形象的影响。 精英形象由对目标国家主要特征的认知和信念组成，这些特征对塑造一个特定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安全、政治和经济关系有着深远的影响。形象理论假设国际关系围绕着形象的相互作用展开，它强调精英形象与行动之间的联系，通过信念和认知，有助于研究一个国家领导人对另一个国家的反应或行动。国际关系形象理论侧重于研究感知威胁（perceived threats）、感知能力（perceived capabilities）和感知文化距离（perceived cultural distance），这通常被认为是外部关系中重要的形象决定因素。
其一，感知威胁提供感知关系的基本方向。通过关注感知威胁，我们可以确定该国是敌对的还是友好的，以及两国的目标在多大程度上一致。威胁感知是一种直接的识别行为，在塑造目标国家的形象方面发挥核心作用，并影响行为者对目标的行动或反应。其二，感知能力涉及决策者对目标国家能力和权力认知的形象，它揭示了他国的优势和利益。在涉及国家之间的关系或潜在关系时，对能力的认识很重要。其三，感知文化距离可能会影响对可信赖性的感知以及协议可能被遵守的感知可能性。在这一部分，作者添加了一个关于政治精英之间的私人关系的要素。人际关系与文化亲和力或倾向无关，但是，它们属于同一种软影响范围，可以与感知文化距离的观点结合起来讨论。这些特征的感知和不同的价值观形成并塑造了我们对其他行为体的形象，并产生了情绪和行为倾向。形象理论提出了这三个决定因素与战略政策之间联系的重要性。当国家之间的关系被认为是友好的时，政策是合作的，但如果关系被认为是敌对的，政策就会导致消极的模式。
为研究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在1991—2020年间对格鲁吉亚的看法，本文的具体操作如下。首先，为评估感知威胁，受访者被要求在第一、第二和第三阶段评估格鲁吉亚国家内部和外部面临的主要威胁。这也将链接到敌人和朋友的初始维度。需要强调的是，受访者并没有经历过格鲁吉亚对美国或北约安全的威胁，但可能认为其他主要参与者，特别是俄罗斯，通过其对格鲁吉亚的实际或潜在影响间接构成威胁。其次，为了解感知能力，受访者被要求反思格鲁吉亚在每个时期政治、经济和军事政策的有效性。应该指出的是，受访者对格鲁吉亚国家内部和外部面临的主要威胁的回答有时也涉及他们对格鲁吉亚能力的看法，因此关于威胁和能力的观点将合并在调查结果中。最后，为研究感知文化距离，受访者被要求评估他们对每个时期的格鲁吉亚在文化上与西方的距离。应该指出的是，在第二和第三个时期，对文化邻近性的看法保持不变，因此本文没有在第三阶段单独讨论对格鲁吉亚文化距离的看法。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威胁感知、能力感知以及感知到的文化邻近性有助于我们理解美国和北约对格鲁吉亚的形象和政策影响。
三、研究内容
（一）第一阶段（1991—2003年）：格鲁吉亚是一个“失败的”国家，但却是美国和北约在该地区的可靠合作伙伴
1. 对威胁和能力的感知
美国与北约的政治精英们普遍认为，格鲁吉亚在上世纪90年代独立后状况不佳。鉴于与奥塞梯人、阿布哈兹人的内部冲突以及兹维亚德·加姆萨胡尔季阿（Zviad Gamsakhurdia）的极端民族主义，它被视为一个滑向“失败的”独立国家。由于苏联解体迫使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个分离地区发生内战，国家生存和国家完整以及建立政府机制都存在问题。因此，对内部稳定和国家可行性的挑战被认为是最关键的安全问题。
格鲁吉亚国内的经济崩溃对格鲁吉亚安全构成了巨大威胁，这个国家相对贫穷，依赖于人道主义援助，包括来自美国的援助。虽然格鲁吉亚遭受重创的经济是该国的主要挑战性威胁之一，但其他人也认为这来自于无法应对地区冲突所造成的威胁。在谢瓦尔德纳泽时期，该国的军队陷入了混乱。由于格鲁吉亚的经济和军事受到威胁，受访者很清楚，该国缺乏物质能力。大多数美国和北约的受访者认为，格鲁吉亚安全面临的最严重的内部挑战是2000年初的腐败。他们认为，谢瓦尔德纳德时期是一个脆弱的时期，由于腐败，格鲁吉亚缺乏真正的政治改革，安全威胁最大。
一些美国和北约的受访者承认，上述国内内部问题背后存在俄罗斯因素。此外，人们还担心潘基西峡谷危机的溢出效应，以及这些问题放大了俄罗斯的干预倾向。因此，俄罗斯的因素，作为一个外部威胁，在美国和北约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受访者中仍然很突出。然而，这里的分界线是，一些人认为俄罗斯自独立开始以来就是一个存在的威胁。其他人则认为，只有在谢瓦尔德纳德时期后期才将俄罗斯视为存在的威胁。根据后一种观点，在苏联解体后几年的艰难时期，俄罗斯开始对格鲁吉亚的安全构成更严重的威胁。
尽管格鲁吉亚缺乏经济、政治和军事能力，以及充满内部和外部威胁，但格鲁吉亚位于里海和黑海之间的地理位置却引起了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们的特别关注。格鲁吉亚毗邻北约国家，对于确保中亚国家和包括格鲁吉亚在内的前苏联国家转向前苏联以外的国际伙伴至关重要。此外，格鲁吉亚被视为能源进口多元化的一个关键因素，也是北约安全的一个贡献者。
2. 对文化距离的感知
关于美国和北约对格鲁吉亚的形象，另一个关键点是人们对该国文化距离的看法。首先，需要指出在谢瓦尔德纳泽时期人格和人际关系在美国—格鲁吉亚以及北约—格鲁吉亚关系中的特殊作用。在大多数美国/北约的受访者眼中，谢瓦尔德纳泽的个性使格鲁吉亚与众不同。因为克林顿政府和北约领导层对谢瓦尔德纳德担任苏联外长的喜爱和敬意，也因为他在苏联解体和德国统一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还因为他在格鲁吉亚的先驱角色。鉴于这些因素，以及他与美国政策制定者之间值得信赖的关系和友谊。美国和北约有很多人支持谢瓦尔德纳泽和格鲁吉亚，谢瓦尔德纳泽影响了美国和北约的利益及其对格鲁吉亚的参与。
从独立伊始，受访者就将格鲁吉亚理解为一个为其主权和领土完整而战的独立国家。受访者将格鲁吉亚视为一个认同西方价值观的国家。格鲁吉亚被视为一个与西方合作的国家；自苏联解体以来，人们就该国走向西方的道路达成了共识。具体来说，这一观点强调了格鲁吉亚人民在政治、外交和经济上加入西方的坚定愿望。因此，关于格鲁吉亚文化紧密关系的观点归结为格鲁吉亚和西方领导人之间存在的亲密关系。所有这些共同加强了美国—北约和格鲁吉亚之间的文化联系。
3. 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观念的政策影响
美国和北约受访者的主要观点是，他们认为格鲁吉亚是一个渴望美国和北约友好的国家。根据这些回应，美国主要是通过提供大量的人道主义援助和国际援助，北约主要是与其建立机制联系。强调财政援助的受访者认为，美国对独立初期的格鲁吉亚的财政援助受到了人们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内部威胁的重要影响。受访者认为格鲁吉亚经济独立是该国安全环境的重要担保。这些观点，加上谢瓦尔德纳泽的个性影响和与格鲁吉亚的文化接近，导致格鲁吉亚参与了一个国际项目，即巴库—第比利斯—切伊汉管道。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的维多利亚·纽兰（Victoria Nuland）表示，“从阿塞拜疆获得替代的石油和天然气来源，以及在能源运输方面从俄罗斯独立出来，将使格鲁吉亚经济独立。”受访者的观点表明，格鲁吉亚加强欧洲能源安全的首次重大长期投资，将与北约和美国建立政治和机构联系，也将使格鲁吉亚对美国和北约的安全更加重要。
4. 总结
总而言之，通过梳理美国—北约精英对格鲁吉亚的威胁、能力和文化距离的感知可以发现，美国和北约精英将格鲁吉亚视为一个“失败的”国家和一个可靠的伙伴。西方精英对谢瓦尔德纳德的热情可能与格鲁吉亚公众的热情以及他们对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愿望有关。受访者认为，除其他因素外，这些因素似乎增加了美国和北约提供某些援助的可能性，即对格鲁吉亚的财政援助及其参与BTC管道。从上述观点中可以得出的另一个重要观察是，尽管谢瓦尔德纳泽在他的第二个任期内被视为无效，但美国和北约仍然支持对格鲁吉亚的援助。这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在与俄罗斯和伊朗接壤的复杂地缘政治环境中放弃格鲁吉亚，会削弱西方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第二，格鲁吉亚公众的意愿让美国和北约精英们对格鲁吉亚最终会取得成功抱有希望。
（二）第二阶段（2003—2012年）：格鲁吉亚作为美国—北约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国家
1. 对威胁和能力的感知
2003年11月，格鲁吉亚爆发了“玫瑰革命”，萨卡什维利上台。受访者认为，在“玫瑰革命”后的头几年里，通过经济自由化、反腐败运动和真正的政府改革，格鲁吉亚的能力取得了积极进展。他们认为，新政府阻止了格鲁吉亚的恶化，格鲁吉亚经济复苏，机构和组织开始加强和运作。尽管对格鲁吉亚的能力，包括经济和政治体系的积极看法不断变化，但在萨卡什维利时期，特别是2006年之后，对格鲁吉亚安全环境的内部危险仍得到受访者的承认。虽然有些观点担心权力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的事实，其他受访者则关注2007年11月在第比利斯对政府抗议活动的镇压。
美国和北约的受访者认为，在萨卡什维利时期，俄罗斯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威胁有所增加。一方面格鲁吉亚的“民主”发展和西方倾向；另一方面，萨卡什维利及其团队发表的过激言论，加强了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的军事姿态。这些观点认为萨卡什维利是一个鲁莽的人，与他在第一个总统任期内获得的积极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在2008年8月战争之前，美国和北约的精英们认为俄罗斯不太可能侵犯其邻国的边界，但这种观念在萨卡什维利的任期内被改变了。北约与俄罗斯和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的复杂性日益加剧。在8月的战争之后，西方精英们认为格鲁吉亚不那么安全。他们强调俄罗斯的威胁变得明显，因为战争导致俄罗斯控制了格鲁吉亚20%的领土。因此，受访者认为格鲁吉亚在外部和内部都变得更加脆弱。在内部，格鲁吉亚经济在战后崩溃，关于保留国家主权的问题在精英们中变得至关重要。从外部来看，由于俄罗斯在被占领的格鲁吉亚领土上部署的军事基地，以及俄罗斯对格鲁吉亚构成的地缘战略威胁，格鲁吉亚变得更加脆弱。
2. 对文化距离的看法
讨论萨卡什维利时期格鲁吉亚的文化距离涉及到与谢瓦尔德纳泽时代基本相同的反思。人们普遍认为，在“玫瑰革命”的早期，萨卡什维利的个性影响了他们对格鲁吉亚的看法。他被视为受过西方教育、现代、新鲜、努力工作的人，把格鲁吉亚引向了正确的方向，萨卡什维利政府与布什政府和许多国会议员建立了友谊。美国和北约的精英们指的是大多数格鲁吉亚人民想要加入西方的首要愿望。“玫瑰革命”被视为是格鲁吉亚人民对“尊严、人权和民主”的要求的自然结果。格鲁吉亚也被列入了布什的自由议程，其目的是建立“民主和自由”，将这些新国家纳入更广泛的欧洲安全框架。基于这一政策，一些接受采访的美国精英相信，格鲁吉亚这个国家是自由议程如何在世界各地发挥作用的光辉榜样。
3. 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观念的政策影响
在第二阶段，美国和北约的精英们将格鲁吉亚框定为朋友和合作伙伴，因为后萨卡什维利时期的改革、“民主制度”的改善以及格鲁吉亚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所作所为。格鲁吉亚被认为正走上了一条走向“西式民主”的明确道路。美国和北约官员认为，2008年的战争是一场美国几乎不急于参加军事行动的冲突。美国官员指出，布什政府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避免了一场战争，他们在幕后向俄罗斯政府发出了警告信号，并敦促萨卡什维利保持冷静。正如国务卿赖斯所提到的，“我们决心避免把这场冲突变成美俄对峙，并与欧安组织、法国以及后来的北约协调我们的反应。”奥巴马上台后，《美国—格鲁吉亚战略伙伴关系宪章》于2009年通过，这为格鲁吉亚持续的主权和独立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并进一步将美国与格鲁吉亚的关系制度化。在北约方面，北约—格鲁吉亚委员会成立，并成为北约和格鲁吉亚之间合作的框架。
4. 总结
通过分析美国和北约受访者对萨卡什维利时期格鲁吉亚安全状况的看法，得出了一些主要的结论。首先，对内部威胁的主导地位已经被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外部威胁所取代。对格鲁吉亚能力的看法表明，格鲁吉亚是一个经济和政治上得到改善的国家，但主要是在萨卡什维利政府改革的初期。其次，人们非常关注布什和萨卡什维利的关系；然而，在萨卡什维利时期，北约与格鲁吉亚的关系并没有私人化。至于文化上的亲密性，美国和北约的受访者都强调了格鲁吉亚人民在西方的意愿，以及他们对国际使命的贡献和承诺。这些观点将格鲁吉亚作为朋友、伙伴和盟友，但受访者强调了国际使命中的盟友方面。第三，在北约布加勒斯特峰会上采取的倡议可能可以用布什和萨卡什维利的个人关系来解释，而不是结构或地缘政治的推理。
（三）第三阶段（2012—2020年）：格鲁吉亚是美国和北约的一个有益的和战略性的合作伙伴国家
1. 对威胁和能力的感知
格鲁吉亚梦想党（Georgian Dream party）2012年上台后，格鲁吉亚从萨卡什维利时期和平过渡到新政府，显示了其政治成熟，从而加强了伙伴国家的形象。在反思格鲁吉亚在第三阶段的威胁时，大多数受访者认为格鲁吉亚是一个受到俄罗斯相当大的威胁的国家。外部环境现在更具威胁性，并强调了有关俄罗斯威胁来自哪里的具体事实。首先，受访者对格鲁吉亚20%的领土被俄罗斯占领，在格鲁吉亚境内有大量俄罗斯军事存在的事实表示担忧。其次，受访者对俄罗斯沿着格鲁吉亚—南奥塞梯边界的定期缓慢吞并表示担忧，这里被称为“边界化”。再次，是关于俄罗斯在格鲁吉亚的情报存在、网络和虚假信息威胁，俄罗斯在格鲁吉亚领土上的强硬行为有所增加，主要是通过虚假信息和对非政府组织的资助。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由于2014年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侵略”以及其在克里米亚的军事建设，格鲁吉亚的安全已经成为美国和北约成员国更重要的担忧。克里米亚事件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2017年国防战略的出台，是美国首次承认它正处于一个大国竞争的时代，并承认俄罗斯和中国为竞争对手。美国和北约的大多数受访者认为，格鲁吉亚提供了抵御俄罗斯在黑海地区发动“侵略”的堡垒，也是俄罗斯能源管道的替代选项。
人们对格鲁吉亚“民主”趋势下降和令人不快的担忧，但只是在2018年之后。一方面，强调了司法系统所面临的挑战；另一方面，也提到了缺乏媒体和政治多元化。受访者担心反对党和政府之间的内部分歧，并认为这破坏了关于国家对西方社会的战略方向的共识。一些受访者对格鲁吉亚寡头势力的存在及其与俄罗斯的关系感到担忧。
2. 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观念的政策影响
总的来说，北约和美国的受访者强调，2012年后，格鲁吉亚成为北约和美国日益强大、有益的战略安全/政治伙伴。共同的观点是，格鲁吉亚必须建立国防机构才能被西方化，他们认识到需要与格鲁吉亚建立以安全为导向的关系。然而，直到2014年，美国或北约都没有真正的项目来提高格鲁吉亚抵御俄罗斯攻击的能力。北约和美国之前所有的训练和装备项目都是为了帮助格鲁吉亚建立一种部署到伊拉克或阿富汗的能力。
在美国和北约的回应者的反思中，乌克兰的局势给了美国和北约加强与格鲁吉亚的安全关系的机会。一方面，美国受访者开始意识到，他们只关注训练格鲁吉亚士兵在阿富汗的反叛乱行动，而忽略了领土防御训练。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支持了与格鲁吉亚的双边国防合作，并提出了一个新的格鲁吉亚国防准备计划（GDRP），“努力提高格鲁吉亚自身的可持续的机制，以产生、训练和维持力量，以保卫格鲁吉亚的领土完整和阻止俄罗斯。”另一方面，一些北约官员强调了北约在黑海地区的安全挑战，认识到需要遏制俄罗斯的扩张主义，增加海军在黑海的力量，保护该地区的国家（包括格鲁吉亚在内）免受潜在的俄罗斯威胁。
3. 总结
第三阶段的主要观察结果。首先，格鲁吉亚的安全被定义为相对于俄罗斯和中国的外部脆弱关系。然而，与“民主”倒退有关的挑战及其对格鲁吉亚安全的影响已在2018年之后得到承认。其次，至于2012年后格鲁吉亚的能力和文化距离，格鲁吉亚被视为美国和北约的一个有益和战略伙伴国家，显示出坚实的国家能力，特别是在军事领域。在美国和北约的受访者看来，该国的地理位置和毗邻黑海的位置为格鲁吉亚提供了额外的优势。最后，结构性的和地缘政治论证得到了公开承认，并在第三阶段占主导地位。因此，在此期间，我们首次看到美国和北约的军事政策集中于加强格鲁吉亚的军事防御。
四、结论
本文探索了美国/北约政治精英在1991年至2020年期间对格鲁吉亚的形象认知，提供了一个对感知和图像的纵向分析。这项研究还试图详细说明来自美国和北约政治精英的形象是否有政策影响力。美国和北约精英们对格鲁吉亚持有三种主要形象认知的演变轨迹：
（1）格鲁吉亚是一个“失败的”国家，但却是美国和北约在该地区的可靠合作伙伴。
（2）格鲁吉亚是美国和北约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3）格鲁吉亚是美国和北约的有益合作伙伴和战略合作伙伴。
第一幅图像指的是在第一阶段，人们对格鲁吉亚内部生存的担忧。然而，与此同时，格鲁吉亚公众对欧洲—大西洋一体化的愿望和谢瓦尔德纳泽的个性，以及他在和平结束冷战中所扮演的角色，使该国成为该地区可靠的合作伙伴。第二幅图像表明，萨卡什维利实施的改革加强了该国的能力，格鲁吉亚人民愿意成为西方国家的一部分，在美国和北约的第二阶段将格鲁吉亚视为朋友和伙伴。第三幅图像表明，格鲁吉亚的国家能力、经济、政治和军事能力在精英心态的第三阶段得到了改善。受访者强调了格鲁吉亚在宏观区域安全方面的重要性，以及在安全领域进一步合作的必要性。这些观点将格鲁吉亚视为美国和北约的有益和战略伙伴。
此外，从这些结果中还可以得出两个重要的观察结果。首先，虽然在第一和第二阶段高度强调个人关系，但我们在第三阶段不再看到格鲁吉亚和美国/北约政治精英之间关于个人关系的推理路线。相比之下，受访者强调结构性和地缘政治方面的论点，包括对俄罗斯和中国的明确担忧，并强调格鲁吉亚的国家能力和军事能力。第二，与前两个阶段相比，我们看到受访者在第三阶段公开承认了结构性问题。
对这些看法的政策影响可以在两种情况下看出。首先，这项研究揭示了谢瓦尔德纳泽的个性在影响美国和北约参与格鲁吉亚以及促进格鲁吉亚参与BTC项目方面的重要性。其次，从选举结果中可以看出，布什和萨卡什维利的友谊和政府之间的精英态度在布加勒斯特峰会上同意格鲁吉亚最终将成为北约成员国。除了这些政策影响外，还可以对美国—格鲁吉亚和北约—格鲁吉亚的体制关系进行重要的观察。正如我们从结果中看到的，自格鲁吉亚独立以来，行为者之间一直在继续合作；然而，这种关系并没有按照稳定的制度路线发展，这并不意味着关于具有稳定性的机制合作的尝试并不总是摆在桌面上，但拥有个性化的关系增加了不确定性，减少了信任，而信任最终影响了美国与格鲁吉亚关系的制度化水平。
【编译者简介】
李嘉伟，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在《外交评论》《俄罗斯研究》等刊物上发表过学术论文。曾主持“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优秀研究生创新项目(定向探索项目)一项。研究兴趣为：抗争政治。
【校对者简介】
王子寒，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2级研究生。本科就读于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专业。
本文由兰州大学中亚研究所、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组织编译。所编译文章的观点不代表发布平台，请注意甄别。
编译：李嘉伟
校对：王子寒
审校：孙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