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视野与案例分析:当下拉丁美洲研究的问题与机遇
贺喜,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副教授、暨南大学拉丁美洲研究中心副主任,兼任中国拉丁美洲学会理事、中国拉丁美洲史研究会理事、上海大学拉丁美洲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研究领域为:拉丁美洲国际关系、政治、历史与华侨华人研究。
中国知识界对拉丁美洲的关注由来已久。明末清初的知识分子就注意到马尼拉大帆船推动的中拉物质及物种交流。鸦片战争揭开了“华工出洋”的序幕,华人开始漂洋过海,移居拉美地区。洋务运动、“同光中兴”开始了中国人开始“睁眼看世界”的浪潮。但是,一直到民国时期,我们对拉美都是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真正意义上对拉美的研究是从1964年开始的,当时毛泽东主席出于国际战略的需要,指示了三个单位开始研究拉美问题。在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上世纪90年代的繁荣后,从90年代末期开始到21世纪初期,中国的拉美研究还经历过青黄不接、乃至萎缩、断层的风险。我印象最深的是《问题与出路:中国拉丁美洲史研究的反思》这篇文章。大概在十几年之前,《史学月刊》专门组织了四五个非常有名望的教授讨论中国拉美史研究的萎缩现象,那个时候的萎缩现象和学科调整是有关系的,在当时陷入了一个困境。
2008年,中国政府颁布了《中国对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政策文件》(白皮书),标志着拉美研究迎来了一个新的机遇期。有以下特征:一是中国外交开始转型(特别是十八大以后,从韬光养晦到奋发有为),二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客观现实、三是海外利益保护的客观需要,中国的拉美研究进入了一个井喷期。从2012年教育部开始进行区域国别研究起,全国高校及社科院系统共有六七十家拉美研究中心,其中,在教育部备案的有三四十家,还有两家培育的,分布在十几个省份。近十年,来自不同学科的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甚至包括民族学,都开始关注拉美地区,拉美在现代化过程中的教训大于经验,在这一过程中经历了形形色色的政治制度、经济模式、社会思潮,堪称人类“社会科学实验室”,所以拉美吸引了非常多学者的眼光。
(一)当下拉美研究的机遇
1、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有大量的咨政报告需求;
2、中资企业走出去需要智库支撑;
3、拉美的华侨华人也日益成为我国“大统战”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
4、每年针对拉美方向的国家及省部级课题立项越来越多;
5、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专业也把“西葡语国情研究”作为新的学科增长点;
6、双一流学科建设以来,拉美研究丰富了很多高校政治学“区域与国别研究”的研究范围。
(二)当下拉美研究的挑战
1、对策研究一窝蜂,基础研究不牢靠。失去了基础研究支撑的对策研究是无根之木、无缘之水;
2、重视当代拉美问题研究,尤其是对于现实的追踪,但是却忽视了五百年拉美近现代史及几千年拉丁美洲通史研究;
3、在一些现实问题上未能做出前瞻性判断。拉美在2019年11月份一个星期发生的变化比过去五年发生的变化都大,但是在变化之前很少有学者做出一个前瞻性判断。例如,2019年开始,智利、厄瓜多尔等拉美多国出现暴乱,拉美政坛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剧烈动荡;玻利维亚执政十几年的莫拉莱斯仓皇出逃;马杜罗政权在美国的制裁下依然保住了基本盘。甚至还存在着“听风就是雨”的现象,未能看到拉美社会问题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根源,只是“新瓶装旧酒”而已。
4、对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内部的“次区域”问题关注不够。言必称“拉丁美洲如何如何”的成果很多,但往往忽视了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差异性,如墨西哥、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区、安第斯山区、南美北部地区、巴西、拉普拉塔河流域地区,这些地方差异性是大于一致性的;
5、拉美研究内部国别研究分布的不均衡和空白(研究发展中国家的通病)。缺乏真正的国别问题专家,能针对一个具体的国别深入研究的很少。
6、微观研究及个案研究严重不足。例如,国际移民研究。
7、研究方法和范式深受美国学术界的影响,忽视了拉丁美洲自身的特殊性。
(三)拉美研究的几点建议:理论视野和案例分析
1、从国别问题开始研究,从小问题做起,沿着“国别—次区域—区域”的方向,做好案例分析,庖丁解牛也见真功夫。
2、重视历史研究方法和其他研究方法的结合;历史学研究强调见微知著、以小见大;扎实的历史学基础是做好对策研究的关键。
3、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重视田野调查、口述访谈,形成文字和信息的互证;用好地下文物和地上文物,用好死的文献和活的人物。
4、利用好国内外的研究资料,从地方志、家书,到国外的期刊档案、访谈资料、口述史等,多维度结合。
5、在案例分析、国别研究基础上,尝试着回答拉美研究中的经典命题和重大学术问题。
整理:李泽亚、原梦迪
校对:陈科睿
复核:贺 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