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诗 编译
【文献来源】
Давтян В.С. Узел высокого напряжения // Россия в глобальной политике. 2025. Т. 23. № 4. С. 108–124.
南高加索地区仍是地缘政治高压地带,这种紧张局势源于多个区域内及区域外力量主体利益的碰撞。唯一旨在协调各方利益从而降低该地区冲突升级潜力的倡议——“3+3”磋商平台——自成立以来,始终未能展现出必要的包容性。其中一个关键原因在于交通运输战略的对立,这导致六个参与国之间存在深刻且难以化解的对抗。
“南北”与“东西”国际运输走廊(MTK)之间的传统对立,在南高加索地区表现得最为突出。该地区物流体系割裂,地缘经济竞争日益加剧,这种竞争同样体现在电力网络的建设上,其构建逻辑正是运输对抗的延伸。换言之,区域性电力联系的建立,被纳入了“南北”与“东西”国际运输走廊的战略框架。评估这些电力联系,不仅需要分析现有及规划中的跨区域电力输送走廊和进出口业务,还需要系统性地研究区域内各力量主体所推行的电力生产政策。
电力市场自由化、“绿色转型”“核电复兴”以及其他能源领域的重大趋势正影响着南高加索各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们在未来电力网络格局中的地位。另一个重大趋势是能源的过度意识形态化和民族主义化,这更直接影响到各国的能源安全保障水平,左右着它们在选择外部合作伙伴和投资者时的优先考量。接下来我们将通过研究主要的电力输送物流路线和揭示各国能源战略的特点,尝试评估南高加索地区电力竞争的程度。
同一地区,三种模式
苏联解体后,南高加索各国陷入了严重的“分裂”状态。各国都面临着一个必要任务:建立保障本国能源安全的自有模式。
苏联“南翼”的能源安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20世纪60年代就已形成的外高加索统一电力系统(ОЭС Закавказья)。该系统直至20世纪80年代末,都基于协调不同类型电力生产的原则运行。格鲁吉亚的水电综合体、阿塞拜疆的煤电和燃油发电以及自20世纪80年代起亚美尼亚的核电,三者间的互补性是保障电力不间断供应的关键。然而,20世纪90年代所谓的“后苏联转型期”导致各国间能源基础设施和制度上的联系中断,但总体上并未改变其能源综合体的运行逻辑。
上述三大要素——水力资源、碳氢化合物与“和平利用核能”——至今仍是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各自稳定电力供应的基石。尽管外部力量不断试图向这些国家强加新的能源政策原则与模式,这一基础格局依然稳固。
不难猜测,这类尝试大多受到政治因素的驱动,其目的在于彻底切断南高加索各国与俄罗斯之间的能源联系。仅举几例:欧盟“东部伙伴关系”计划下为该地区能源多样化提供的专项资金,或是专注于关闭亚美尼亚核电站的“独联体国家技术援助”(TACIS)计划;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电力市场自由化计划的实际制定者——美国国际开发署在推动该地区“后社会主义能源转型”政策的实施中也扮演了同样重要的角色。这些尝试至今仍在继续,尽管其效果已不如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那样显著。原因在于地缘政治的不确定性以及在此背景下日益加剧的物流竞争,这迫使南高加索国家采取更为务实的策略。
为了更全面地理解南高加索国家能源发展的轮廓,我们来分别看看其电力生产结构。
(一)阿塞拜疆
作为油气资源丰富的国家,阿塞拜疆继续押注于“碳氢化合物”发电,尽管这伴随着相当活跃的“绿色”宣传。截至2024年初,该国的总装机容量超过8300兆瓦,其中燃油和天然气热电厂占6633兆瓦,水电站占1302兆瓦,太阳能电站占282兆瓦,风电站占67兆瓦,使用垃圾和生物燃料的电站占38兆瓦。
阿塞拜疆电力政策中长期依赖碳氢化合物的一个体现是阿塞拜疆热电站的现代化改造进程。这是该国最大的热力设施。该电站位于巴库300公里外的明盖恰乌尔市(Мингячевир),现代化改造后装机容量将达到1280兆瓦。考虑到阿塞拜疆的总装机容量,该电站将开始发挥系统骨干作用。该项目也为阿塞拜疆在欧洲天然气市场上推进自身利益开辟了额外机会:现代化的热电站将节省国内天然气消耗,从而释放出更多天然气用于稳定出口。考虑到阿塞拜疆已承诺在2027年后将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增至每年200亿立方米,这一情况变得尤为重要。
基于同样的逻辑,巴库继续展示其对“绿色路线”的承诺,尽管这与其发展天然气发电的战略并不矛盾。问题在于评估某种发电方式环境可持续性的方法论:如果考虑到欧盟委员会在2022年初已将天然气和核能纳入欧盟“绿色”分类法,那么发展天然气发电甚至可以被视为“能源转型”的一种工具。对于欧盟而言,这种评估将一直有效至2035年,即能源转型期结束。无论如何,阿塞拜疆当局计划到2030年将太阳能和风能发电量提高到5000兆瓦。两个因素将推动这一目标:里海可再生能源开发的巨大潜力,以及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并入阿塞拜疆后带来的能源和水资源潜力,根据现有评估,随着纳卡并入,2025年该国的水电装机容量将增加350-400兆瓦,太阳能和风能潜力将达到4500兆瓦。所有这些使得阿塞拜疆能够启动下文将提到的“绿色”电力走廊项目。
(二)亚美尼亚
亚美尼亚的电力装机系统总容量约为3300兆瓦,其中热电厂占1100多兆瓦,核电站占448兆瓦,水电站占约1000兆瓦,小型水电站占380兆瓦,太阳能电站占402兆瓦,风电站占3兆瓦。由此可见,亚美尼亚没有占主导地位的发电方式。然而,在官方的战略文件中,贯穿始终的主线是进行“能源转型”以确保可再生能源占据主导地位的必要性。根据《亚美尼亚能源发展计划(至2040年)》,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在电力生产结构中的比例应提高到50%,到2040年提高到60%。为实现这一目标,到2040年需将太阳能和风能发电能力提高到2000兆瓦。
这样的结构首先对亚美尼亚能源的两大传统支柱——热电厂和核电站——造成了打击。在这两个领域,都存在着具有外交政策性质的问题和矛盾。具体而言,亚美尼亚的热电厂使用天然气运行,其中绝大部分通过“北高加索-南高加索”天然气干线管道从俄罗斯进口(年供应量为22-23亿立方米)。2013年签订的俄亚天然气运输领域合作协议规定俄罗斯供应天然气的期限至2043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Газпром)100%控股的子公司“俄气亚美尼亚”封闭式股份公司(ЗАО «Газпром Армения»)如今不仅是该国唯一的天然气运输运营商,也是其整个天然气运输系统的唯一所有者。与此同时,俄罗斯资本也涉足该国的热电行业。特别是最大的设施“拉兹丹热电站”,就由俄罗斯“塔希尔”(Ташир)控股集团管理。(2025年6月,该集团所有者萨姆韦尔·卡拉佩强在全亚美尼亚大主教加雷金二世与总理尼科尔·帕希尼扬的冲突中站在大主教一边,随后被捕。总理就此表示,是时候将卡拉佩强拥有的“亚美尼亚电网公司”国有化了。——作者注)另一个重要的热电资产是“拉兹丹热电站5号机组”,则归“俄气亚美尼亚”封闭式股份公司所有。因此,埃里温基于逐步放弃在电力生产中天然气的原则推行的“能源转型”政策,给俄罗斯资本带来了风险。
另一方面,转型对亚美尼亚“和平利用核能”的未来也打上了问号。地缘政治的决定性作用显而易见。得益于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公司(Росатом)进行的现代化改造,亚美尼亚梅察莫尔核电站(Мецаморская АЭС)现有机组的运行寿命已延长至2036年,其功率也从407兆瓦提升至448兆瓦。然而,埃里温现在就需要就建设新核电机组做出决定。在两种方案——传统大型核电站(1000-1200兆瓦)和小型模块化反应堆(SMR,50-100兆瓦)——之间,埃里温似乎倾向于选择后者。问题不仅在于经济可行性(工业发展和增加电力出口的需要要求选择第一种方案),更在于埃里温的外交政策导向。
建设大型核电站的提议来自莫斯科,而小型模块化反应堆(SMR)的提议则来自华盛顿。由于核能领域的合作是战略对话的体现,显然,选择哪种方案将受到外交政策考量的制约。尽管亚美尼亚当局已初步声明选择SMR,但尚未具体说明埃里温准备与谁共同走这条艰难的道路。根本问题在于,迄今为止,全球所有的SMR都仅具有实验性质(浮动式核电站除外)。最终选择SMR将使亚美尼亚成为一个实验场。对于一个能源脆弱的国家来说,这并非最佳前景。
(三)格鲁吉亚
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不同,格鲁吉亚的电力装机结构并不那么多元化,仅包含两个主要组成部分。截至2023年底,发电装机总容量为4714兆瓦,其中热电厂占1189兆瓦,水电站占3446兆瓦,太阳能电站占58兆瓦,风电站占21兆瓦。
格鲁吉亚是南高加索地区电力需求最大的国家。预计到2030年,其年用电量将从目前的150亿千瓦时增长到220亿千瓦时。这迫使第比利斯必须制定新的能源政策模式,其核心要么是增加和多样化电力进口,要么是建设新的发电设施。目前该国正尝试结合这两个方向,但其长期目标是实现完全的电力自给自足。官方数据显示,2013-2024年间,格鲁吉亚建设了64座水电站、2座热电厂和1座风电站。然而,与邻国一样,格鲁吉亚的电力发展进程也常常与地缘政治现实紧密交织。纳马赫瓦尼(Намахвани)水电站项目就是一个例证。
作为格鲁吉亚能源领域最雄心勃勃的投资项目之一,纳马赫瓦尼水电站梯级项目证明了“把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篮子”的不可取性。根据2019年格鲁吉亚政府与土耳其“恩卡”公司签署的协议,计划在里奥尼河上建设两座水电站——“特维希水电站”和“纳马赫瓦尼水电站”。梯级电站总装机容量预计为433兆瓦,计划投资额为8亿美元。这家土耳其公司获得了里奥尼河为期90年的独家开发权,这将在这片战略敏感区域(里奥尼河上游河谷是“南奥塞梯军用公路”的通道,其左支流则是格鲁吉亚与南奥塞梯共和国的分界线)形成一种土耳其经济影响力范围。
在位于河畔的库塔伊西市开始施工后,当地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起初仅有环保诉求,后来则增加了政治性和反扩张主义要求。在格鲁吉亚神职人员加入抗议者行列并在水电站施工现场竖立东正教十字架后,局势进一步激化。此举引发了土耳其驻格鲁吉亚大使馆的严厉批评。在持续了三百天的抗议活动之后,“恩卡”公司宣布退出该项目。时任格鲁吉亚总理伊拉克利·加里巴什维利在此背景下发表声明,称大型水电站应由国家建设,这表明第比利斯选择了保护主义路线来发展作为其能源系统支柱的水电。
类似的方针也体现在对国家最大水电站——英古里水电站(Ингурская ГЭС)的管理上。该电站的发电机组位于阿布哈兹境内。鉴于英古里水电站不仅是格鲁吉亚、也是整个高加索地区最大的水电站,第比利斯在考虑其运营问题时,完全是从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的视角出发。
南高加索三国的电力系统截然不同,这源于其资源禀赋、经济状况和历史政治基因。这些国家以不同方式参与了超越南高加索区域的跨区域电力网络。该地区被视为多个国际电力输送路线的重要枢纽,这些路线最初是相互对立而建立的。
南北走廊vs东西走廊
两条国际运输走廊——“南北走廊”和“东西走廊”要么正在规划中,要么已部分穿越南高加索地区,它们影响着该地区电力网络构建的逻辑和动态。物流战略“印度洋-波斯湾-黑海”和“欧洲-高加索-亚洲”都包含跨区域的电力输送路线,旨在利用该地区各国的潜力以实现供应多样化。然而,地区内部的冲突、较低的政治稳定性以及南高加索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为这些路线的经济合理化建设设置了重大障碍。
2016年,伊朗、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和俄罗斯签署了关于“南北”国际电力走廊的协议,旨在同步四国的电力系统并确保电力互输。然而,该走廊至今未能投入运营,且项目因巴库积极推动替代路线——伊朗-阿塞拜疆-俄罗斯路线——而面临威胁。特别是,作为“南北”电力走廊关键环节之一的伊朗-亚美尼亚第三条输电线的建设进度严重滞后。该输电线原定于2020年投入运营,将把伊朗与亚美尼亚之间的互输能力从目前的400兆瓦提高到1200兆瓦。
伊朗市场是亚美尼亚电力出口的关键。亚美尼亚对伊朗的年出口量高达10亿千瓦时,且需求持续增长,特别是考虑到伊朗北部省份日益严重的电力短缺。在电力需求不断增长的背景下,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在伊朗市场的地位正稳步增强。德黑兰正在与两国共同实施旨在发展国家间电力联系的项目。土库曼斯坦通过“巴尔卡纳巴特-贡巴特”和“沙特雷克-萨拉赫斯”输电线向伊朗供电,伊朗每年通过这些线路总计进口约10亿千瓦时。与此同时,建设新的“马雷-马什哈德”输电线的工程正在进行,这将显著增加对伊朗的供电量。
另一方面,伊朗与阿塞拜疆之间的电力连接主要通过“伊米什利-帕尔萨巴德”输电线实现。如今,德黑兰官方表示愿意从阿塞拜疆进口140兆瓦的电力,这可能有力地推动阿塞拜疆版本的“南北”电力走廊的落实。莫斯科和德黑兰致力于建设卡兹温-拉什特-阿斯塔拉铁路作为“南北”国际运输走廊的一部分,以及决定通过阿塞拜疆铺设俄罗斯-伊朗天然气管道,都为此提供了助力。里海天然气管道项目也尚未完全从议程中排除。
现有电力基础设施的存在以及新输电线的规划,必将增加土库曼和阿塞拜疆电力在伊朗进口结构中的份额。
“伊朗-亚美尼亚”输电线建设的滞后,不仅给电力出口带来风险,也对亚美尼亚一些发电设施的运行产生了负面影响。其中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亚美尼亚最大的电力设施之一——拉兹丹热电站5号机组。该设施是一个广泛电力互联网络的一部分。自2007年“伊朗-亚美尼亚”天然气管道开通以来,亚美尼亚与其南部邻国的“能源对话”一直建立在“天然气换电力”的易货贸易框架内。根据该协议,亚美尼亚每进口1立方米天然气,就向伊朗出口3千瓦时电力(多余的1.5千瓦时电力归亚美尼亚自己使用)。该方案依赖于亚美尼亚热电综合体的使用,包括拉兹丹热电站5号机组。由于“伊朗-亚美尼亚”第三条输电线建设严重滞后,俄罗斯公司对5号机组的投资无法收回,导致该机组于2021年暂停运行。
亚美尼亚被排除在“南北”电力走廊之外的风险,同样源于格鲁吉亚方向的问题,包括系统间输电线传输能力有限,以及两国电力系统同步化水平不足。然而,主要问题在于作为国际走廊组成部分的新建“亚美尼亚-格鲁吉亚”输电线缺乏进展。本应于2019年开始的建设工程面临重重障碍,包括冗长的国际招标程序、通过初选的西门子公司退出后续竞标,以及其他制度和组织官僚障碍。结果,亚美尼亚一个发电能力过剩的国家在与格鲁吉亚的电力贸易中却出现逆差。2024年全年,格鲁吉亚向亚美尼亚出口了1.374亿千瓦时电力,而亚美尼亚向格鲁吉亚的出口仅为0.727亿千瓦时。
继续聚焦“南北”能源走廊的俄格段来进行分析。这里观察到的积极态势源于几个因素:首先,第比利斯在推行平衡的外交政策方面进行了相当成功的尝试。其次,俄格“能源对话”的活跃源于非常务实的考量,即格鲁吉亚电力需求的增长迫使它必须寻找新的进口途径,而且是稳定且相对廉价的进口。最后,第三点,莫斯科在格鲁吉亚电力市场拥有制度性存在:俄罗斯“国际统一电力系统公司”是该市场的运营商之一,拥有配电企业“特拉斯”(Теласи,负责第比利斯的销售和配电)、“第比利斯供电公司”(Тбилисская электроснабжающая компания,服务第比利斯的家庭用户和小型企业)以及两座水电站。所有这些因素都影响着供应数据。2024年,俄罗斯电力在格鲁吉亚进口结构中的占比达到79%(9.688亿千瓦时)。莫斯科正在考虑从格鲁吉亚反向进口电力,以补偿罗斯托夫核电站运行故障导致的俄罗斯南部地区电力短缺。值得注意的是,在增加从俄罗斯进口电力的同时,格鲁吉亚也在增加购买俄罗斯天然气。2025年1月至3月,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的天然气供应量十八年来首次超过阿塞拜疆。
东西走廊:项目与地缘政治
“东西”电力输送路线的实施步伐同样迅速,这主要得益于格鲁吉亚的“枢纽”地位。尽管俄罗斯在格鲁吉亚电力进口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第比利斯仍在继续建设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土耳其能源桥的高效合作。2024年,格鲁吉亚从阿塞拜疆进口了1.85亿千瓦时电力,占其总进口量的15%。对土耳其方向的供应也在积极进行,占其总出口量的83%,达8.65亿千瓦时。
传统上被纳入“跨里海国际运输路线”的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土耳其能源桥,是一个更广泛物流网络的一部分,该网络旨在通过南高加索建立欧亚之间的基础设施连接。为实现高效、安全地保障这一连接,必须实现地区能源运输通道的多样化。为此,近年来,特别是在2020年秋季纳戈尔诺-卡拉巴赫44天战争结束后,该地区开始积极游说“东西”国际运输走廊的多样化项目,主要是通过亚美尼亚南部地区。这就是所谓的“赞格祖尔走廊”,它不仅设想在西阿塞拜疆与其飞地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之间建立陆路运输联系,还包括电力和天然气运输通道,并连接土耳其基础设施。根据2020年11月10日俄罗斯、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领导人关于停止纳卡冲突地区敌对行动的三方声明,“将解除该地区所有经济和运输联系封锁。亚美尼亚共和国保障阿塞拜疆共和国西部与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之间运输通道的安全,以组织公民、车辆和货物双向无障碍通行。运输通道的管控由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边防部门负责。经各方同意,将确保建设连接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与阿塞拜疆西部地区的新交通线”。
解除该地区“所有经济联系”封锁的义务,除其他外,还包括建立跨区域能源系统,例如通过所谓的“赞格祖尔走廊”的输电线,巴库已多次声明这一点。然而,该地区后续的事态发展,特别是伊朗在地区安全问题上的作用增强,以及其关于沿亚美尼亚-伊朗国界开通“赞格祖尔走廊”的强硬立场,导致该项目受阻。德黑兰曾多次提议以所谓的“阿拉克斯走廊”作为“赞格祖尔走廊”的替代方案,并愿意保障连接阿塞拜疆本土与纳希切万的能源运输基础设施的畅通运行。这一方案的现实意义在2025年3月土耳其-纳希切万天然气管道投入运营后尤为凸显,此举沉重打击了伊朗的能源利益。紧接着在2025年4月,巴库与德黑兰签署了关于建设一条从阿塞拜疆“东赞格祖尔经济区”经伊朗通往纳希切万飞地的输电线的协议。
上述事实表明,能源运输路线正在经历持续性的转向,这影响了“赞格祖尔走廊”项目的实施前景。在这种格局下,伊朗实际上成为地区现状的维护者,坚定地捍卫其长期的地缘政治利益。(以色列对伊朗的战争始于2025年6月13日,导致地区局势急剧恶化。截至本刊付印时,战争前景尚不明朗,其最终结果也难以预料。无论如何,这场动荡的规模如此之大,以至于恢复战前状态已无可能,这也将影响所有跨国基础设施项目。——作者注)
作为“东西”电力路线的另一个多样化方向,应提及最具雄心的大区域项目之一——黑海海底电缆。该倡议旨在通过格鲁吉亚和黑海,将电力从阿塞拜疆输送到欧洲的罗马尼亚和匈牙利。海底电缆全长1195公里,预计投资23亿欧元。项目参与者不仅包括阿塞拜疆、格鲁吉亚、罗马尼亚和匈牙利,还有来自欧盟的机构合作伙伴,包括欧盟委员会,后者将其确定为欧洲保障能源安全和韧性战略的一部分。
该项目有几个基本目标。第一,加强欧洲与高加索之间的能源联系,从而增强“东西”走廊的韧性和安全性。第二,预计跨黑海电缆将减少欧盟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第三,该项目符合“绿色新政”战略,该战略旨在通过转型减少能源领域的碳足迹。阿塞拜疆巧妙地融入这一战略,宣称愿意成为“绿色能源”的供应商。因此,如今黑海电缆在公共讨论中日益被称为“绿色能源走廊”也就不足为奇了。最后,第四点,海底电缆项目可以通过“欧洲输电系统运营商网络”(ENTSO-E),实现“东部伙伴关系”国家与欧盟电力系统的一体化。由此可见,该倡议的核心目标是实现“东西”沿线电力合作的制度化。
总之,南高加索地区的电力系统处于分裂状态,且在战略上高度对立。该地区位于“南北”和“东西”两条运输物流轴线的交汇处,已成为地缘政治力量主体之间激烈对抗的舞台。一方面,存在旨在协调俄罗斯与伊朗能源利益并推动欧亚一体化的项目;另一方面,则存在力求强化欧盟地位以实现供应多样化并孤立俄罗斯在该地区影响力的倡议。这种对立呈现出“电力战争”的特征,在这场战争中,输电线路和发电设施都成为了政治的延伸,只是手段不同。
【编译者简介】
谢语诗,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4级博士研究生。
【校对者简介】
冉金澜,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2024级博士研究生。
【兰州大学中亚及周边动态编译团队】
兰州大学中亚及周边动态编译团队,依托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聚焦区域与国别时政动态和学术前沿,通过编译、分析与传播,促进人才培养,强化学科交叉,推动中亚及周边区域国别学的深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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