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研究》】朱文悦：《地缘政治与非传统安全：俄罗斯学者视阈下的阿富汗问题》
朱文悦
【摘要】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俄罗斯对阿战略和政策的制定。2000年至今，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讨论主要围绕地缘政治和非传统安全议题展开。受现实因素影响，地缘政治与非传统安全合作先后成为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讨论的重点，经济发展议题在俄罗斯学术界显著性有所增强，但尚未成为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讨论的核心议题。
【关键词】 阿富汗问题 地缘政治 非传统安全
【作者简介】朱文悦，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2020级博士生
【出处】《中亚研究》第7期，第118-128页。
1979年苏联出兵阿富汗，引发了地缘政治的巨大变动。自此以后，苏联（俄罗斯）与阿富汗关系一直是世界瞩目的热点问题。对阿富汗政策长期是苏联（俄罗斯）外交议程的主要内容之一。我国国内学术界对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长期关注。然而，国内学者的研究重点是通过对政策文件的解读和对俄罗斯对外政策的理性分析研判俄罗斯阿富汗政策的制定动机和效果，对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的讨论则关注较少。
苏联解体后，由于实力的衰落，俄罗斯在南亚、中亚地区的影响力急剧下降。阿富汗问题不再是俄罗斯对外政策的重心，国际社会对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的关注度也随之下降。然而,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讨论从未停止。“9·11”事件后，随着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中亚地缘政治再次发生重大变化。阿富汗问题再次成为俄罗斯外交的一个热点。与之相伴的是，俄罗斯学术界就阿富汗问题进行了专题研究，一系列研究成果相继问世。从研究内容看，俄罗斯学术界主要围绕地缘政治、非传统安全、地区发展等议题对阿富汗问题进行研究。
整体而言，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讨论与研究通常遵循“利益界定-现象剖析-对策提出”模式，在较为明确地确定俄罗斯在阿富汗的国家利益基本内容后提出战略方针。具体而言，俄罗斯学术界普遍认为俄罗斯在阿富汗及其相关地区有以下互相关联的国家利益：第一，传统国家安全利益，即地缘政治利益，阿富汗与周边中亚地区的安全与发展影响俄罗斯国家安全；第二，非传统安全利益，即新型安全问题，主要涉及毒品走私、极端主义与恐怖主义；第三，经济与发展利益，即俄罗斯在阿富汗的金融投资、贸易合作。地缘政治与非传统安全是俄罗斯学术界分析阿富汗问题、反思俄罗斯阿富汗政策的两大主要议题。此外，近年来经济议题在俄罗斯对阿富汗政策中的重要性有所增强，但尚未成为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讨论的核心议题。
本文选取2000年以后俄罗斯学术界发表的关于阿富汗问题的研究成果，从地缘政治和非传统安全的视角对俄罗斯学术界的研究成果进行归纳，并就其内容做一简单的评析。
一、地缘政治议题与俄罗斯的地区影响力
从地缘政治角度思考俄罗斯与阿富汗的国家关系、俄罗斯阿富汗政策的效果评价以及地区安全合作与竞争是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研究的重要范式。这一范式是对苏联时期学术界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的继承。从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到2014年美国宣布从阿富汗撤军，这一范式一直占据着俄罗斯学术界相关研究的中心地位。即便在美军撤出阿富汗后，该范式仍是俄罗斯学者思考阿富汗问题的隐形起点。
“9·11”事件后，俄罗斯政府对美国及其领导的反恐行动表示支持。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后，随着西方势力进入阿富汗，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战争引发的地缘政治变动高度关注。俄罗斯学术界一方面对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提出批评，认为俄罗斯官方反应缓慢，俄罗斯对阿富汗战略没有重点；另一方面从地缘政治博弈角度出发提出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应聚焦的战略方向和关键要点，提高俄罗斯阿富汗战略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俄罗斯欧亚分析俱乐部主席、现代阿富汗研究中心专家门德科维奇(Мендкович Н.А.)在《俄罗斯在阿富汗的政策（2001-2011）》报告中提出，俄罗斯支持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的做法事实上避免了宗教恐怖分子在阿富汗与后苏联地区中亚国家交界处建立前哨据点。阿富汗塔利班对俄罗斯境内车臣分裂势力曾公开表示支持，因此从2000年起，塔利班与俄罗斯处于事实上的战争状态。门德科维奇就俄罗斯阿富汗政策的调整提出建议，认为俄罗斯阿富汗政策最关键的目标在于使阿富汗保持中立。在成功保证这一前提的条件下，俄罗斯阿富汗政策的中心目标则是重建与阿富汗的友好关系并建立形成具体影响的机制。
俄罗斯军事科学院院长加列耶夫(ГареевМ.)认为美国及北约力量深入阿富汗将会扩大西方国家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并对俄罗斯构成威胁；认为保证阿富汗主权完整与独立对俄罗斯具有重大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需要终止与美国的合作甚至在一切层面上反对美国。在《俄罗斯与阿富汗：极端困难情境下如何行动》一文中，加列耶夫提出，在相关前提条件的保证下，俄罗斯可通过与美国、北约、中国、上海合作组织等合作的方式，共同解决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等问题。
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资深研究员亚历山大·乌姆诺夫(Умнов А.Ю.)长期关注俄罗斯与阿富汗塔利班问题，他在《今日阿富汗危机》中强调阿富汗的地理位置、恐怖主义与反恐行动、毒品走私三大因素在俄罗斯关于阿富汗问题的对外政策中占据重要一席。即使俄罗斯与阿富汗没有直接接壤，但阿富汗天然地影响着中亚的独联体国家，进而间接影响到俄罗斯。在与阿富汗的政治交往中，除了发展与喀布尔方面的关系外，从俄罗斯的视角出发，塔利班并非完全不可接触。
围绕如何解决阿富汗问题，俄罗斯政府主张与美国、中国、印度等国家及上海合作组织等国际组织进行合作。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东亚与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主任亚历山大·卢金（Лукин А.В.）认为相关的国际合作不能削弱俄罗斯在阿富汗的传统地位。在中国、印度等已对阿富汗进行经济支援的前提下，2011年6月阿斯塔纳上海合作组织峰会提出：“应密切关注阿富汗基础设施及通讯等社会经济恢复问题的解决。”上海合作组织也应积极与北约谈判以走出莫斯科-布鲁塞尔谈判困境。值得注意的是，必须认识到俄罗斯倡议与上述国家、国际组织及其成员开展合作共同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前提：第一，阿富汗问题解决进程已陷入僵局，俄罗斯无法单独应对；第二，俄罗斯与上述行为体在一定期限内存在一致或相似的利益目标与诉求。这意味着，一旦俄罗斯在该地区的传统地位受到根本威胁，合作将不复存在。
与卢金强调通过多边主义合作解决阿富汗问题不同，学者车尔尼什科夫(Чернышков А.В.)关注俄罗斯与美国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双边合作。在《阿富汗俄罗斯与美国合作分析（2009~2012）》一文中，车尔尼什科夫指出，尽管俄美双方日程存在许多差异，但俄美双方可在三方面——经俄罗斯向阿富汗运送物资，为阿富汗安全防卫力量提供俄制武器，在阿富汗地区进行反毒品斗争——在阿富汗合作。首先，美国可通过将运输路线转移至俄罗斯境内节省人力与物力，获得巴基斯坦运输线中不存在的安全保障，而俄罗斯则可以此为契机在北约及美国处理双边问题之时对其施加压力；其次，为阿富汗提供俄制武器符合经济原则，美国在无需耗时耗力提供后续技术、人员培训支持的同时可进一步深化与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合作，俄罗斯则不仅可扩大军事武器出口增加国家收入，还可借此影响美国的阿富汗问题团队，密切与阿富汗政府的合作，为后续解决毒品走私问题打下基础；在阿富汗问题进行反毒品斗争是俄美双方日程中共有的内容，打击贩毒不仅可切断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组织的经济来源，更可在源头解决俄美两国国内毒品流入问题。
俄罗斯学者认为，通过强化俄罗斯与阿富汗的经济联系，可以扩大俄罗斯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影响力。因此，俄罗斯政府必须要制定对阿富汗的经济政策。2010年，尼基法洛娃(НикифороваТ.В.)在《俄罗斯对外经济政策战略：阿富汗联邦》一文中提出，以阿富汗局势逐渐稳定为背景，未来阿富汗将有能力成为天然气运输中转国与大型石油出口国。目前，美国、中国、印度、巴基斯坦对该地区的兴趣不减，俄罗斯应当积极参与地缘政治博弈，恢复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与国际地位。而重回阿富汗的关键，首先在于俄罗斯与阿富汗的经济合作，尤其是在能源开采与金融投资领域。俄罗斯免除阿富汗在苏联时期所欠的112亿美元债务已为双方开展经济合作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乌姆诺夫(Умнов А.Ю.)在文章《聚焦阿富汗》中阐述了与尼基法洛娃近似的观点，于俄罗斯而言，阿富汗既是俄罗斯产品的潜在销售市场，也是俄罗斯矿产资源的潜在供应商，这一双重身份迫使俄罗斯必须重视对阿富汗的经济战略。
在地缘政治的视阈下，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关注往往遵从权力政治的逻辑，其政策建议也是基于如何维护和扩大俄罗斯的政治影响力，大国博弈和合作是俄罗斯学术界在地缘政治范式下思考阿富汗问题的核心。俄罗斯学术界认识到俄美两国在阿富汗的一致目标为两国双边合作打开了大门，但作出合作决定的更深层次考虑仍是提高俄罗斯在更多问题上与美国谈判的能力。扩大与阿富汗的经济合作，也有扩大俄罗斯地区影响力的考量。
与此同时，俄罗斯学术界也有学者批评政府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地缘政治范式，批评俄罗斯政府处理阿富汗时采用传统的苏联模式，即从大国争霸角度出发，优先考虑地缘政治因素。原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院近东与中东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卡尔贡(Коргун В.Г.)在其专著《俄罗斯与阿富汗：俄罗斯在阿富汗形象塑造的传统途径》中解释道，无论执政者是谁，俄罗斯对阿富汗政策的制定往往多基于地缘政治、意识形态，当前俄罗斯与阿富汗关系的发展正在或即将回归苏联与阿富汗的传统交往路径。正因如此，阿富汗民众对俄罗斯的态度并不符合俄罗斯国内的期望。但在批评的同时，卡尔贡也不无希望地指出，俄罗斯与阿富汗“尚有机会回到互利合作的道路”。
总之，在围绕阿富汗问题进行的地缘政治博弈中，俄罗斯关于阿富汗问题的政策立场必然以大国竞争为出发点，以保护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国家利益、夺回优势并维持优势为主要目标。俄罗斯学术界虽对此进行了反思与批评，但地缘政治仍是俄罗斯学术界分析阿富汗问题的重要研究范式。
二、非传统安全议题与俄罗斯的国家利益
2011年6月，奥巴马政府宣布次年美国从阿富汗撤军；2014年，白宫宣布当年年底将驻阿富汗美军人数减至9800余人。后美军时代阿富汗问题的发展演变成为俄罗斯学术界热议的话题。一方面，阿富汗问题引发的地缘政治变迁将给俄罗斯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始终是俄罗斯学术界关注的重点。另一方面，后美军时代恐怖主义、毒品走私、难民等非传统安全问题的扩散也挑动着俄罗斯学术界的敏感神经。围绕后美军时代俄罗斯对阿富汗政策的调整，俄罗斯学术界展开了激烈论战。
2014年3月，莫斯科卡耐基中心发布的内部报告《国际联盟撤军后的阿富汗：俄罗斯联邦的机遇与挑战》认为，从俄罗斯国家利益角度出发，分析以美国为首的联军撤军后的阿富汗及阿富汗战略必须考虑以下六个关键因素：第一，2014年4月5日阿富汗总统选举并不意味着阿富汗国家权力的最终归属之争已尘埃落定；第二，短期内阿富汗将致力于发展国内政治经济；第三，在可预见的未来，阿富汗并不对俄罗斯直接产生军事威胁；第四，俄罗斯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为从阿富汗流出经中亚国家最终进入俄罗斯的毒品；第五，于俄罗斯而言，阿富汗的潜在危险在于其可能成为反俄势力大本营；第六，阿富汗局势将通过中亚间接影响到俄罗斯国家安全。由此，卡耐基中心的建议是：俄罗斯应当避免直接进入阿富汗，不干预阿富汗内政，在总体稳定的局势下从各方面保护俄罗斯国家安全，维护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利益。政府的行动宗旨应为“不求胜，但求无损”。
俄罗斯联邦总统直属国民经济与国家行政学院国家安全系对外政治活动科研室教授米哈尔连科(МихайленкоА.Н.)及其学生卡如霍夫(КожуховА.В.)同样关注到非传统安全因素在俄罗斯阿富汗政策制定中的重要地位。米哈尔连科与卡如霍夫认为，应当细化非传统安全因素，确定其中的主导因素(доминирующийфактор)，以为政策制定提供更为精确的指导。在《俄罗斯与阿富汗关系中的主导因素》一文中，米哈尔连科与卡如霍夫提出，当前可对俄罗斯与阿富汗关系产生影响的非传统安全因素主要有经济联系、恐怖主义与毒品走私。但多年以来俄罗斯阿富汗战略的实践经验证明，共同协作反对毒品走私才是未来俄阿关系发展的突破点。卡如霍夫在后续的《现代俄罗斯-阿富汗关系：主导因素模型》一文中通过详细资料解析再次论证安全因素中缉毒领域的合作将是俄罗斯制定阿富汗政策的重点。卡如霍夫认为，政治领域、教育领域合作中美国已占优势；经济合作中，俄罗斯在阿富汗的投资相对薄弱，无法与中国等国家竞争；军事-技术合作中，俄罗斯的确存在优势，但从长远看，无法成为主导力量，而且必须指出的是，俄阿间最成功的军事技术合作有美国的参与；在人道主义援助领域，对阿富汗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的确对俄罗斯有利，但（俄罗斯对阿富汗）人道主义援助缺乏系统性；文化领域，发展俄阿关系费时长，阿富汗青年有极端化倾向，并且伊朗和土耳其在文化领域已取得成果。因此，在卡如霍夫看来，无论是在人道主义援助领域还是文化领域，俄罗斯与阿富汗的合作都难以取得成功。宗教对话则难度更大，一是俄罗斯宪法规定俄罗斯为世俗国家，二是伊朗与阿拉伯国家与阿富汗更能产生共鸣。纵观打击贩毒领域，首先，阿富汗对俄罗斯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为毒品走私；其次，毒品为纯粹的恶，任何打击贩毒的行动都将有助于阿富汗的发展。因此，打击贩毒合作将会为俄阿关系在其他相关领域（安全、经济、政治、军事、人道主义援助等）的发展创造前提。
一部分学者同意米哈尔连科与卡如霍夫提出的非传统安全“主导因素模型”，但就哪一种因素起主导作用则存在异议。俄罗斯友谊大学青年学者阿谢夫(Асеф Н.)在具体分析阿富汗经济状况并回溯俄罗斯与阿富汗经济联系的历史之后于《俄罗斯重回阿富汗：双边经济合作的前景》一文中提出，俄罗斯阿富汗战略的关键在于俄阿经贸关系的发展。俄罗斯与阿富汗经贸关系的现代阶段始于2002年东京会议，该会议通过为阿富汗重建提供金融资助的协定之后，俄罗斯立即提出了数个重振阿富汗主要经济领域（能源、水利、基础建设）的提案。2014年美国撤军之后，阿富汗将重点致力于重建受到重创的政治经济体系，在此节点，阿富汗急需投资与经济援助。当前，俄罗斯在阿富汗经济领域缺位，俄罗斯企业对投资阿富汗市场及相关项目保持谨慎，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俄罗斯将有更大的潜力与阿富汗发展经济、金融、贸易联系。阿富汗政府正试图通过一定条件优惠吸引俄罗斯资本进入阿富汗，以发展停滞的国民经济。因此，俄罗斯阿富汗战略的主导因素应为经济。
2014年后以政治关系发展为主导因素的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并未得到俄罗斯学术界大部分学者的认同。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国际研究学院东亚与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俄罗斯外交官卡纳罗夫斯基(Конаровский М.А.)在《阿富汗：后2014》中直截了当地指出，2014年秋阿富汗总统演讲中未提及俄罗斯已说明一切；俄罗斯总统派驻阿富汗特别代表公开表示俄罗斯政府与塔利班之间有联系与阿富汗缺席2016年莫斯科举行的三方（俄罗斯、中国、巴基斯坦）会谈进一步证明了俄阿之间的政治疏离。但同时考虑到阿富汗国内大量技术设施、军事技术与苏联密切相关，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以及俄罗斯与印度、中国、伊朗、巴基斯坦之间的关系，阿富汗政府将与俄罗斯保持必要的联系。
上述学者的观点虽各有侧重，但基本出发点皆为非传统安全问题将成为后美军时代俄罗斯阿富汗战略之重。2015年6月，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与集体安全条约组织(ОДКБ)举办主题为“2015年后阿富汗与后苏联中亚地区局势演化模式与前景”的学术分析会。会议主要围绕阿富汗局势演变前景，中亚地区集体安全可能的发展模式，塔利班、“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对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南部地区威胁的演化，后苏联中亚地区与大高加索地区形势发展之间的关系与阿富汗、后苏联中亚地区形势演变语境背景下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未来五大主题进行。会中，众学者就阿富汗局势对中亚地区及俄罗斯产生了消极影响这一观点达成一致，但对在宗教极端主义（以“伊斯兰国”为主）的危险性与局势演化模式发生的可能性评价上产生分歧。但该分析会最关键之处在于总结并强调了在阿富汗及中亚地区就应对宗教极端主义、毒品走私、非法移民等非传统安全威胁进行协调合作的重要性。
目前，俄罗斯学术界关于2014年后俄罗斯对阿富汗战略大范围的争论已基本告一段落。虽然就打击贩毒、反对宗教极端主义、反对恐怖主义等领域具体议题的重要性仍存在异议，但俄罗斯学者普遍认为，非传统安全应当是俄罗斯制定阿富汗战略新的主导因素。
三、结语
整体而言，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研究基本围绕地缘政治和非传统安全威胁两大议题展开。经济合作议题从属于地缘战略。前者遵循权力政治的研究范式，关注阿富汗问题引发的地区权力的消长和大国的政治博弈，基本着眼点是维护和扩大俄罗斯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影响力。后者遵循安全治理的研究范式，关注阿富汗问题对俄罗斯和中亚地区非传统安全的影响，基本着眼点是维护俄罗斯在相关领域的国家利益。从对阿富汗问题关注的议题来看，俄罗斯学术界的兴趣始终与俄罗斯的阿富汗政策紧密联系。自2009年以来，俄罗斯对阿富汗的政策日趋活跃，而是随着美国宣布从阿富汗撤军，俄罗斯在阿富汗问题上不再满足于“跑龙套”，准备独立发挥作用。俄罗斯对阿富汗政策的积极变化也反映到俄罗斯学术界，由此推动了俄罗斯学术界关于阿富汗问题研究议题的扩大和变迁。
需要指出的是，地缘政治议题和权力政治的研究范式在俄罗斯阿富汗问题研究中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俄罗斯对阿富汗未来的政治定位是连续和清晰的，俄罗斯政府坚持阿富汗不应成为任何国家的附属，不应为任何外国所控制，也不应实行倒向某一国家的外交政策，即坚持阿富汗的主权独立和外交政策上的中立。俄罗斯政府这一政策立场在俄罗斯学术界的相关研究中得以体现。
在非传统安全问题上，俄罗斯面临一系列挑战。尤其是“三股势力”和毒品走私严重威胁俄罗斯国家安全。而这两大非传统安全问题与阿富汗局势息息相关。在后美军时代，非传统安全的不确定性增加，从而引起了俄罗斯学术界的担忧。将非传统安全因素纳入俄罗斯阿富汗战略和政策，有利于俄罗斯在相关议题领域内投入更多的精力，有助于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给俄罗斯国家安全带来的挑战，维护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另外，在解决阿富汗非传统安全问题的过程中提出“俄罗斯方案”，有利于塑造俄罗斯负责任的国家形象，扩大俄罗斯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影响力。
总之，俄罗斯学术界对阿富汗问题的关注始终以俄罗斯的利益为核心。美国发起阿富汗战争后，俄罗斯学术界从维护和扩大俄罗斯地区影响力的立场出发，对阿富汗问题引发的地缘政治变迁予以特别关注。在后美军时代，俄罗斯学术界又聚焦于阿富汗问题引发的非传统安全挑战。上述议题的变迁体现了俄罗斯学术界在阿富汗问题的研究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
